前兆 -- 1036年
關起店門並掛上「休息中」的告示,離開前還不忘再次確認門鎖的恩格斯在門口左右張望了一下,確認沒有人注意到他之後才拉起斗篷的帽子快步離開。他的神色認真,和平時面對客人的模樣不太一樣。
『怎麼會突然休店呢?』和飼主一起待在不遠處的梅疑惑地說。 現在還是下午時間,如果突然店休那就是臨時有急事不得不那樣做。但對於一個商店老闆而言,有什麼事是比開店營業更重要,而且還必須特意避人耳目的事情……? 「很快就會知道……」 界翻下剛剛所待著的民宅屋頂,保持一定距離跟在恩格斯的身後。他其實完全不用躲藏,由於梅的能力並沒有人能看得見他,不過在這種時候黑暗總令人覺得安心,他還是習慣地藉由建築的陰影小心移動。 說到為什麼會變成這種情況,是因為上一次拜訪時意外撞見恩格斯肩膀的傷。和他本來就在做危險的工作不一樣,那種傷出現在對方身上實在太奇怪了,讓人不在意也很難……難道對方身邊沒有人發現到這樣不合理的地方嗎? 界邊想邊跟著恩格斯拐進小巷中,他們越走越接近貧民窟了,兩旁的建築從整潔慢慢變得班駁破敗。雖然是貧民窟但也算位處邊緣的街道上此時沒太多居民出沒,然而恩格斯再度轉彎,走入一個更為偏僻的陋巷裡。荒涼而空無一物的巷子中,除了堆疊的木箱和廢棄雜物以外什麼也沒有。 「我知道還有同黨在這裡——」恩格斯突然開口說,他的聲音和平時比起來多了點嚴肅:「勸你們放棄抵抗早點出來。」 「……武裝祭司?」短暫沉默之後終於有人出聲講話。 「你猜錯了。」 「哼,算了我也沒興趣,我看就你一個是能做什麼?我不知道你是誰、或怎麼知道我們在這的,總之今天既然被你發現了就別想活著離開這裡。」從廢屋的小門中走出幾名看上去就不是善類的男人,看似帶頭的男人手握著刀虛張聲勢地放話。 持刀搶劫民宅並將屋主殺害,還不只一次犯案。 ——別想活著離開的是你們吧。 男子手一揮,後頭的跟班一下全朝恩格斯湧了上去:「殺了他!」 『哇!這是怎麼回事啦!』梅被事情的發展給嚇到了。 不是驚訝於打打殺殺的場面,而是牠認識的那個商店老闆恩格斯居然會淌這種混水,而且還是自己跑去淌。這下牠明白對方肩上的傷勢從何而來,三天兩頭遇到這樣的事的話沒抱一身傷回家那才真正奇怪。 「……。」在一旁看著的界也一頭霧水,他完全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發展。現在的他對恩格斯的還真的只能算一知半解——有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 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想,而他也明白他這邊沒說出口的事也很多,但就是覺得…… 『啊,主人!』 才想試著揮開他說不上來的壓抑感,梅的驚呼讓他發現堆疊的木箱中竟然還躲了個人。順利解決掉剛剛那幾個人的恩格斯,壓根沒注意到背後的木箱正有名男子從破損的封蓋悄悄爬出,手持匕首打算從背後來個出奇不意的反擊。 男子爬出木箱高舉匕首,正要衝過去賞敵人一個痛快時他的手腕被人給抓住,接著脖頸一陣痛辣,幾秒之後便完全失去了意識再也醒不來了。 『主、主人,你這一下太過頭了!』在非委託的工作外隨便殺人,梅不知道這樣會不會惹來武裝祭司關注,慶幸的是這裡沒有其他外人在場。 男子頹然倒下,動了殺手的界對自己的舉動也有點愣住地站在原地。 突然聽到背後的聲響,完全沒查覺還有人的恩格斯抓著還沒擦拭完的刀猛然回身,但所見的是個被割喉的死人,方才所聽見的聲響大概是屍體倒地的聲音吧。 ......太粗心了。恩格斯在心裡捏了把冷汗,就怕下一個被割的是他。既然偷襲的人被攻擊了代表還有第三者,但他就是沒看到哪裡還有活人。 不太對啊......恩格斯的感覺告訴他眼睛所看到的不一定是全部,於是他冷靜了下來,從腿上的皮帶上快速抽出薄刀往不對勁的源頭──那個偷襲者屍體的方向射過去。 「!?」界反射性地側過身子接住突然射來的小刀,他甩開刀子順便甩掉手上的血,然後拍了拍肩上的梅要牠把魔力收回。 梅薄薄的魔力屏障從界的周圍消散時,界的存在感、影像、聲音才回到正常狀態之下,就好像憑空之中出現一樣。 「.........」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憑空出現的人,恩格斯第一個念頭不是行蹤被發現了,而是驚奇這是什麼魔法。在心裡激動了一陣子才想起他剛才是在進行亞曼多德的任務,而出現的是個外人。 ──糟了......摀著臉,恩格斯很猶豫要不要動手然後洗掉對方的記憶,問題是他能抓得住嗎? 「......界,」好了會兒他才找回聲音有些艱難的開口:「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恩格斯在考慮要不要呼喚他的搭檔兼兄長來支援一下,但只要出包要夏加德來收拾爛攤子他一定會賞他一頓揍和痛罵。 「只是……」只是擔心,雖然這麼想但界沒有說出口,他比比自己的手臂示意對方手上又掛了彩了:「這個是、你說的打獵?」 某些意義上的確是打獵,但是獵的生物可跟一般野獸差太多了。 「呃......」沒有去注意傷,恩格斯看了看腳邊的屍體,「某方面來說......應該算啦。」這該怎麼說?獵壞人? 不過現下最該優先的不是聊天,而是得趕快把屍體給銷毀。所以恩格斯強迫自己進入工作狀態冷靜下來,向界比了個等等再說的手勢便把屍體都聚在一起然後倒下腐蝕液體,避免吸入毒氣的退一步盯著正消融中的屍體。 看著對方熟練的動作,界現在可以很合理地認為商店老闆一職不過是掩護——至於那背後的勢力是什麼?還是恩格斯是基於什麼樣的原因做出這種個人行動?他覺得不應該開口詢問,畢竟是會扯上人命的事情,即使他想知道也要待恩格斯親口來說,但或許是不太可能了。 『唔哇……說真的你不該跑出來的主人。』因為空氣中的異味而別開頭的梅幾乎是在哀嚎,比起自己牠更擔心某個沒啥危機感的飼主會這樣被來路不明的傢伙給滅口啊。 等屍體全融完後再處理一下地面的液體,恩格斯左右張望確定沒其他人便直接上前抓著界的手臂把他往旁邊的巷子拖。 「先離開現場,有什麼事都回去再說!」恩格斯一邊向白副長回報任務,一邊壓下緊張的情緒對界說道。 「……。」至今還沒見過對方這麼緊張的模樣,界只是安靜地任恩格斯拉著走。他知道這次可能挺嚴重,不過總不能要他不管讓恩格斯被刺吧。所以他不會後悔自己太貿然出手的事,後續的處理也只有等回去之後才知道了。 拐小路回到商店街的住處,從後門回到二樓房間後恩格斯放開界像是脫力的直接坐進沙發上,把臉埋進掌心裡努力讓自己的情緒緩過來。 不管是人憑空出現還是被發現執行任務都讓他夠驚嚇的了,連手上的傷口一直流血也沒發覺。 想說讓對方安靜待著一下的界,在等了幾分鐘之後還是坐不住了。那道一直在滲血的傷不處理也不行,雖然之前被包紮的人是他不代表他不會,只是一時間角色互換有點不習慣。界讓梅去銜了醫藥箱回來,跪坐在沙發前開始處理傷口。 「手……」拉開恩格斯摀住臉的手稍微看了一下,還好傷口深了點但是不大而且已經有在止血了。做了簡單的上藥與纏繃帶,幸好不是需要縫的傷口。 「......」愣愣的看著界上藥才感覺到傷口傳來的熱與刺痛感,終於冷靜了點的恩格斯收回包紮好的手才擠出聲音來:「嗯......謝謝。」 總覺得立場有點倒過來了?通常他才是包紮的那一方。 向後靠上椅背,恩格斯想了會兒才緩慢的問著:「那個啊......你是從什麼時候、在我後面的?」 「……一開始,抱歉。」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說,最後還是照實回答了。第二句則是針對他居然因為反應不過來所以沒及早幫忙,否則恩格斯就不會又添了道傷。另外一個原因也是因為他擅自跟著恩格斯這點,不過現在才說大概也於事無補了。 跟自己會遇到什麼事比起來,他比較害怕會讓對方生氣。 聽見對方的回答,恩格斯又摀起臉,天啊.....一開始跟的話不就全都看到了。照理來說被發現的話要嘛滅口要嘛洗掉記憶,但恩格斯並沒有這麼做。除了忌憚對方的實力和「消失」的能力外,他其實也不想對認識的人動手。 恩格斯現在有點理解為何他出包時夏加德會那麼生氣了。 伸手抓著界的肩膀把他拉到眼前,恩格斯無奈又帶點怒意的開口:「今天這件事,不准對其他人說!誰也不行!」要是洩漏訊息的話他真的得動手了。 拜託......別讓他真的這麼做。 「好、我不說……。」 乖乖點頭答應,不過其實界身邊也沒有什麼可以稱得上是交談對象的人,就算有也都不在身邊。他站起身再次確認對方已經沒什麼大礙,將梅重新接回肩上之後說:「傷沒問題的話,我離開了……」 再待下去總覺得會打擾到對方,今天似乎不太適合待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