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眠 -- 1035年
本來就習慣淺眠好應付任何突發狀況的界,因為被驚醒而睜開眼睛。
「……?」窗外仍舊是灰暗的天空,離早晨應該還有很長一段時間。他將視線拉回自己身上並輕輕掀起薄被一角,他才知道和驚動他的原兇從何而來。 恩格斯——那位相當好心、願意收留他讓他借助養傷,也是這間房間與床的主人——正用手環抱著他,甚至整個人貼在他的後背就這樣熟睡。 『睡不著了嗎主人?』梅輕手輕腳爬上了床,只要界沒有深眠牠也不會沉睡,這是為了隨時支援還在躲敵人中的飼主所養成的習慣。 爬到了界枕邊的梅幻化成粉紅短髮的女孩,牠看見自家主人目前陷入的狀態後皺起短短的眉毛,似乎有些不悅。牠鑽進被窩裡,試圖把界從恩格斯的手下解放出來,但牠的力氣當然不足以辦到,那雙緊抱的手根本絲毫不動。 『我問你喔,這難道是常態嗎?』梅對著一樣趴臥在床附近的同類——紫星說道。然而紫星只是抬頭看了牠一眼,一副已經習以為常司空見慣的感覺,接著又趴回去睡不再搭理梅。 『沒關係……』避免吵醒身後的人界以精神對談回應梅,他用手抵著梅的頭示意牠別試了。 『可是可是,這樣你睡不好吧主人。』 『……。』的確是陷入讓他不敢隨便移動的狀況了,該不會上次他醉倒之後也是相同的情形吧? 不過意外地,他並不排斥或討厭這種接觸,反而令他想起以前而感到懷念。 ◆◆◆◆◆ 「你們兩個別愣在那嘛,快過來吧。」 白雷坐在房內的大床上笑得一臉開心,她邊拍著鬆軟的棉被邊對門口呆站的男孩們說。 「不好吧……」克里斯有些為難,雖然他們都還是孩子沒錯,可是要他走進女孩子的房間,甚至還被要求一起睡!無論理智還是情感上他都認為不妥,何況要是被師傅知道,明天的訓練量說不定會翻倍呀…… 「……好?」眨了兩下眼睛,只覺得那張大床躺下去應該很舒服的界,忍著睡一搖搖晃晃踏進房內。 「欸!……呃……」沒料到那麼快就被背叛了,克里斯抹了把臉也走進房間中。 「呀—齁—」白雷一把將床前的兩人拉下床,界和克里斯同時撲倒在潔淨的大床上。 「……做什麼?」克里斯完全不明白今天身為前輩的白雷為何反常。不,平時就很奇怪了只是今天更不正常而已。他邊想著這種失禮的事,邊把整個人不幸陷進枕頭和抱枕堆的小師弟拉出來。 「明天是我生日啊。」心情很好的白雷不等兩人反應,再把他們按回床鋪上,三個人於是躺成了「川」字形:「壽星要求一點生日禮物是理所當然的事吧,所以今晚我們一起睡!」 這是哪門子的禮物啊,還有那不是要求而是命令句了吧,克里斯忍不住心想。 「嗯~~」彷彿知道對方在想些什麼,白雷又補上一句話:「老爹在街上那間蛋糕店訂了蛋糕喔,雖然明天才會送來。」 「犯規了……。」居然用甜點來釣他,而且還很有效!敵不過自己食慾的克里斯終於妥協,自己認命地鑽進不屬於他的被窩裡。 「蛋…糕…?」界從枕頭堆裡愣愣地抬起頭,有記憶以來一直待在人口販子的據點裡被當雜役使喚的他,還沒有慶祝生日這種概念,更別提什麼禮物或蛋糕了。 「對,因為被生下來了是值得高興的大日子喔,所以才有甜甜的蛋糕可以吃。」白雷輕鬆地將瘦小的界抱到他與克里斯中間,替對方蓋上棉被之後便抱住了他,而額頭則貼在界柔軟的頰旁:「晚安囉,笨弟弟們。」 「才不是……」究竟是在否定哪一個部分克里斯沒有明說,只是幫忙熄滅了房內的光源。 躺在兩人中間的界接收著來自左右的溫暖氣息。 沒有孩子的哭嚎、沒有難聽的謾罵,更沒有疼痛的傷口和難以忍受的飢寒。 很快地,令人安心的氣氛就將他的意識帶入夢鄉。 ◆◆◆◆◆ 閉著眼睛,界感受著背後傳來的暖意。雖然人事時地物都已經不同,那種讓人安心的感覺卻是不變的。 猶豫了一會,他悄悄拉起恩格斯放在他腰側的手,翻了身和對方面對面之後再把手放下。異色的瞳中映著恩格斯熟睡的臉,這樣的近距離可以清楚聽見均勻的呼吸聲…… 如果不會吵醒對方,那麼稍微任性一下也無妨吧? 界小心地伸出手抱住了恩格斯,像當時他的前(姐)輩(姐)擁他入懷那樣。他並沒有多想什麼,只不過是難以入眠罷了。 他是個矛盾又不成熟的人,一直都是。明明是因為想放棄那些牽絆而四處為家,卻又打從心底渴望驅走盤據心底的孤獨感。或許是因為……他在同樣背負著矛盾信念的人之中長大有關,雖然他無法理解這樣的矛盾從何而來。 『主人,你喔……』梅透過精神連結,知道飼主的情緒產了些微波動,是又想起以前的事了吧——那些再也回不來的日子。 『晚安了,梅……』 或許明天過後他會恢復一個人生活,但至少現在、他不是。 還有,那時沒有說出口的,今天也應該對那人道賀的話語—-- ——生日快樂。 |
★完成於2013/06/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