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T.O
錯不了的,他的聲音我不會聽錯……
白雷凝視著底下河岸邊正準備要離去的背影,心底湧上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開心、擔憂、害怕……她明知道自己不會認錯那個人的身影,卻又恐懼若是當她一接近一切都只是錯覺該怎麼辦?
此時她才痛恨起為什麼自己無法看清任何人的臉?
「兩年了……」
才剛執行完任務一起踏上歸途,紅組的執刑者嘉爾緹聽見白雷的細語,全盲的雙眼讓她辨別不了白雷的表情,卻能很敏銳地感受到對方傳來的情緒——那是跟平日的她不同的混亂狀態。
嘉爾緹因為眼睛的關係聽力也相當優越,她當然也知道現在正經過屋子正下方的是什麼人。不久之前,替她尋回了失蹤的伊洛斯的人就是界,也因為這件事的關係界可以算是她的乾弟弟了。要不是剛執行完任務身上沾了血,她或許會下去和界打聲招呼然後順便拉人出去逛街。不過讓她在意的是,白雷的語氣令她不得不聯想到白雷和界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怎麼了嗎?雷醬也認識界?」
「……!」如果嘉爾緹看得見的話,她就會發現白雷葡萄紫的眼裡甩去了最後一絲猶豫,向來都是個行動派的白雷也不管自己身上還帶著傷和死人的血便衝下去:「抱歉妳等我一下。」
「等、等等、雷醬!?」感覺到身邊的同伴從所待的矮房屋頂縱身一跳,嘉爾緹不知道對方究竟是怎麼了。
這屋子旁就是一條暗巷,加上現在幾乎所有參加海靈祭的人都在河對岸,根本沒什麼人會注意這裡的騷動,也不必多加顧慮了。白雷穩穩落在巷子中,抓準時間往巷口外伸手一抓,然而迎接她的是纏繞上來的「布」,雖然看不見但由觸感判斷的確是布沒錯。她本能地咧開了笑,在這種時候她仍抵抗不了對戰鬥的渴望和依賴。更重要的是剛剛那迅速的反應,讓她知道朝她反擊的人成長了不少。
「居然在接觸前一刻才使用能力……」就像是瞬間消失了一樣,就白雷所知的界這是他以前未曾用過的技巧。將被布緊纏的手臂往後一抽,她可以感覺到施加在布上頭的力道鬆開了,接著身後傳來輕巧的落地聲:「把小刀放下,你知道你不會出手。」
她比誰都要明白,很多事情就算什麼也不說她也懂的。
——因為界是她重要的弟弟。
「……。」依言收回掌中小刀的界靜靜待在原地,白雷的出現對他來說很是意外,即使他依舊面無表情但眼神卻難掩透露出的驚訝之情。
「你這個……」微微側過身看著眼前的人,白雷的神情和剛剛那冰冷語氣截然不同。沒有平日的傻氣或另一面的戾氣,這是只有在重要的人面前才會顯露出的脆弱。
她以令對方反應不及的速度快步靠近,那雙伸出的手讓界反射性閉起眼睛。不過等待界的不是預想中的責打,而是相當熟悉的溫度。
白雷正輕輕的抱著界,那雙手的主人從來不曾傷害過他。但是相反的,他心裡明白自己傷害了對方,即使知道白雷不會責怪於他,滿懷歉意的話語仍脫口而出:「前輩……對不起……」
「你還是不願意改口叫我一聲姐姐啊……」放開了界,白雷揮揮手擋下對方可能再度說出口的道歉。
他沒有錯,誰都沒有錯。
「我找了你很久,你跟梅的能力實在是太麻煩了。」瞪了一眼躲在界背後的水蜥,直到梅縮回去躲起來以後才轉開視線:「真是的,就算知道了行蹤但沒及時追上的話下一秒又會不見,我都不知該稱讚老爹教導有方還是抱怨他傳了棘手的技巧給你。」
看著界因為她的話而低下頭有點沮喪的模樣……實在發不了火,雖然本來就沒打算發火的白雷還是不禁如此想。她無奈地嘆了口氣,雖然還有很多話想對失蹤很久的逃家弟弟說,不過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先傳達。
「跟我回家吧,老爹也很擔心你。」她一直以為界的離家是由於白遠希望他加入武裝祭司為國效力,但事實並不是這樣。在她的逼問之下,白遠才說出有關界記憶曾一度被封印的事:「他很擔心你會做傻事……已經送走一個了,別讓他再失去一個孩子。」
「我不回去……現在還不行。」面對白雷直視著他的雙眼界不自覺後移了幾步,卻因撞上某個人而被迫停下。
「為什麼不想回去呢?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不是很好嗎?」跟著白雷跳下屋頂的嘉爾緹微笑道,她可以感受到界在看見她時也同樣出現驚訝的情緒:「之前謝謝你了,我和雷醬認識讓你很意外吧。」
「我知道你為什麼不想回去,我也知道你現在做什麼。」白雷認真嚴肅起來,嘉爾緹讓她想到還有一個可行的方式。她聽說界在離家之後就走進所謂的「地下世界」謀生,這和她所做的事本質是一樣的——殺人除惡,遊走在律法之外的殺手:「我會告訴你我瞞著你所做過的事……你也別再逃避,如果你想跟過去做個了斷的話就跟著我們來。」
界不懂白雷說所謂的「做過的事」是什麼,他認識的白雷一直都是個很努力又喜歡唱歌的人,應該是做為一個歌姬在活動著才對。難道是因為他的關係讓白雷遭遇到什麼了?
別再逃避嗎……?
界凝視自己的手掌,兩年前他才想起來掌上沾附的血,又自己讓乾涸的血汙再被浸濕。這樣的他,還有辦法將自己從過去解放出來,還有辦法贖罪嗎?
不對,事實上他越是逃避,那些記憶就越將他拖入黑暗裡。在離家的兩年間,惡夢不僅沒有減緩反而更加嚴重,有時候他連在現實也能看見亡者的影子。只要他在同一處待得太久,就會瞥見黑影隱藏在角落中窺視著他,然後眨眼瞬間又無聲散去。
無法入睡……只要那件事沒有結束之前。
「對你而言沒有什麼好顧慮了,跟我一起找出『他們』,替自己還有那些孩子做個了斷吧。」此刻的白雷不是以一個姐姐的身分,而是以做為殺手的身分發言。她的話語中含著某種力度,那是只有同樣經歷仇恨、觸摸過黑暗的人才能理解:「一旦奪去過生命就再也不可能回頭了,但是我沒有後悔,是錯的還是對的也不重要了……我只知道如果復仇不繼續下去一切都會失去意義,我不能原諒讓你痛苦的那些人,所以我不會停手的。」
——難解的螺旋,陷入仇恨的手只能以仇人的鮮血洗淨。
「雷醬說的沒錯,惡人該死,就該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嘉爾緹取出一個墜飾放在界的手上,上面有個他從來沒見過的黑色圖騰:「因為受害者被奪走的東西再也回不來了,『我們』就是代替沒辦法行動的死者釋出恨意的人喔。」
界握著冰冷的墜飾,無機的金屬當然不會回予他溫度。他抬頭越過白雷望向巷口,幾個看不清面容的孩童突兀地站在巷口,長久以來界第一次看見那些孩子對著他笑著,而下一秒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好像稍微理解了,自己為什麼被救出那裡還好好活到今天的原因,一定是因為還有他必須替祂們完成的事吧。
白雷凝視著底下河岸邊正準備要離去的背影,心底湧上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開心、擔憂、害怕……她明知道自己不會認錯那個人的身影,卻又恐懼若是當她一接近一切都只是錯覺該怎麼辦?
此時她才痛恨起為什麼自己無法看清任何人的臉?
「兩年了……」
才剛執行完任務一起踏上歸途,紅組的執刑者嘉爾緹聽見白雷的細語,全盲的雙眼讓她辨別不了白雷的表情,卻能很敏銳地感受到對方傳來的情緒——那是跟平日的她不同的混亂狀態。
嘉爾緹因為眼睛的關係聽力也相當優越,她當然也知道現在正經過屋子正下方的是什麼人。不久之前,替她尋回了失蹤的伊洛斯的人就是界,也因為這件事的關係界可以算是她的乾弟弟了。要不是剛執行完任務身上沾了血,她或許會下去和界打聲招呼然後順便拉人出去逛街。不過讓她在意的是,白雷的語氣令她不得不聯想到白雷和界是不是有什麼關係。
「怎麼了嗎?雷醬也認識界?」
「……!」如果嘉爾緹看得見的話,她就會發現白雷葡萄紫的眼裡甩去了最後一絲猶豫,向來都是個行動派的白雷也不管自己身上還帶著傷和死人的血便衝下去:「抱歉妳等我一下。」
「等、等等、雷醬!?」感覺到身邊的同伴從所待的矮房屋頂縱身一跳,嘉爾緹不知道對方究竟是怎麼了。
這屋子旁就是一條暗巷,加上現在幾乎所有參加海靈祭的人都在河對岸,根本沒什麼人會注意這裡的騷動,也不必多加顧慮了。白雷穩穩落在巷子中,抓準時間往巷口外伸手一抓,然而迎接她的是纏繞上來的「布」,雖然看不見但由觸感判斷的確是布沒錯。她本能地咧開了笑,在這種時候她仍抵抗不了對戰鬥的渴望和依賴。更重要的是剛剛那迅速的反應,讓她知道朝她反擊的人成長了不少。
「居然在接觸前一刻才使用能力……」就像是瞬間消失了一樣,就白雷所知的界這是他以前未曾用過的技巧。將被布緊纏的手臂往後一抽,她可以感覺到施加在布上頭的力道鬆開了,接著身後傳來輕巧的落地聲:「把小刀放下,你知道你不會出手。」
她比誰都要明白,很多事情就算什麼也不說她也懂的。
——因為界是她重要的弟弟。
「……。」依言收回掌中小刀的界靜靜待在原地,白雷的出現對他來說很是意外,即使他依舊面無表情但眼神卻難掩透露出的驚訝之情。
「你這個……」微微側過身看著眼前的人,白雷的神情和剛剛那冰冷語氣截然不同。沒有平日的傻氣或另一面的戾氣,這是只有在重要的人面前才會顯露出的脆弱。
她以令對方反應不及的速度快步靠近,那雙伸出的手讓界反射性閉起眼睛。不過等待界的不是預想中的責打,而是相當熟悉的溫度。
白雷正輕輕的抱著界,那雙手的主人從來不曾傷害過他。但是相反的,他心裡明白自己傷害了對方,即使知道白雷不會責怪於他,滿懷歉意的話語仍脫口而出:「前輩……對不起……」
「你還是不願意改口叫我一聲姐姐啊……」放開了界,白雷揮揮手擋下對方可能再度說出口的道歉。
他沒有錯,誰都沒有錯。
「我找了你很久,你跟梅的能力實在是太麻煩了。」瞪了一眼躲在界背後的水蜥,直到梅縮回去躲起來以後才轉開視線:「真是的,就算知道了行蹤但沒及時追上的話下一秒又會不見,我都不知該稱讚老爹教導有方還是抱怨他傳了棘手的技巧給你。」
看著界因為她的話而低下頭有點沮喪的模樣……實在發不了火,雖然本來就沒打算發火的白雷還是不禁如此想。她無奈地嘆了口氣,雖然還有很多話想對失蹤很久的逃家弟弟說,不過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先傳達。
「跟我回家吧,老爹也很擔心你。」她一直以為界的離家是由於白遠希望他加入武裝祭司為國效力,但事實並不是這樣。在她的逼問之下,白遠才說出有關界記憶曾一度被封印的事:「他很擔心你會做傻事……已經送走一個了,別讓他再失去一個孩子。」
「我不回去……現在還不行。」面對白雷直視著他的雙眼界不自覺後移了幾步,卻因撞上某個人而被迫停下。
「為什麼不想回去呢?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不是很好嗎?」跟著白雷跳下屋頂的嘉爾緹微笑道,她可以感受到界在看見她時也同樣出現驚訝的情緒:「之前謝謝你了,我和雷醬認識讓你很意外吧。」
「我知道你為什麼不想回去,我也知道你現在做什麼。」白雷認真嚴肅起來,嘉爾緹讓她想到還有一個可行的方式。她聽說界在離家之後就走進所謂的「地下世界」謀生,這和她所做的事本質是一樣的——殺人除惡,遊走在律法之外的殺手:「我會告訴你我瞞著你所做過的事……你也別再逃避,如果你想跟過去做個了斷的話就跟著我們來。」
界不懂白雷說所謂的「做過的事」是什麼,他認識的白雷一直都是個很努力又喜歡唱歌的人,應該是做為一個歌姬在活動著才對。難道是因為他的關係讓白雷遭遇到什麼了?
別再逃避嗎……?
界凝視自己的手掌,兩年前他才想起來掌上沾附的血,又自己讓乾涸的血汙再被浸濕。這樣的他,還有辦法將自己從過去解放出來,還有辦法贖罪嗎?
不對,事實上他越是逃避,那些記憶就越將他拖入黑暗裡。在離家的兩年間,惡夢不僅沒有減緩反而更加嚴重,有時候他連在現實也能看見亡者的影子。只要他在同一處待得太久,就會瞥見黑影隱藏在角落中窺視著他,然後眨眼瞬間又無聲散去。
無法入睡……只要那件事沒有結束之前。
「對你而言沒有什麼好顧慮了,跟我一起找出『他們』,替自己還有那些孩子做個了斷吧。」此刻的白雷不是以一個姐姐的身分,而是以做為殺手的身分發言。她的話語中含著某種力度,那是只有同樣經歷仇恨、觸摸過黑暗的人才能理解:「一旦奪去過生命就再也不可能回頭了,但是我沒有後悔,是錯的還是對的也不重要了……我只知道如果復仇不繼續下去一切都會失去意義,我不能原諒讓你痛苦的那些人,所以我不會停手的。」
——難解的螺旋,陷入仇恨的手只能以仇人的鮮血洗淨。
「雷醬說的沒錯,惡人該死,就該以最痛苦的方式死去。」嘉爾緹取出一個墜飾放在界的手上,上面有個他從來沒見過的黑色圖騰:「因為受害者被奪走的東西再也回不來了,『我們』就是代替沒辦法行動的死者釋出恨意的人喔。」
界握著冰冷的墜飾,無機的金屬當然不會回予他溫度。他抬頭越過白雷望向巷口,幾個看不清面容的孩童突兀地站在巷口,長久以來界第一次看見那些孩子對著他笑著,而下一秒又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好像稍微理解了,自己為什麼被救出那裡還好好活到今天的原因,一定是因為還有他必須替祂們完成的事吧。